NO56【赏玩】 李安泰：西岩山行记

  乙未二月底，同友至西岩山，周游西岩寺。西岩寺处城西七里，山危地僻，人迹罕至。远眺西岩山，寺庙在峻峭山腰间，及逶迤爬山而上，始见梵宇择地之妙。寺在山沟处，幽静避风，日光婆娑，想必夜中亦月华四溢，或月影摇曳。

  西岩寺有巨细古刹七八座，为今人所建。楼阁飞檐，画栋彩塑，佛道一家皆居仙山。拾阶而上有后代宫、山神土地庙等。古刹掩映在孤寂盛开的桃花从中，参差杂陈，倒也有致。往上走，有一大窑洞，为大青砖所箍，堂奥较深，清凉沁人，里边塑像三五。洞外建有飞檐，观其洞似为古之遗址。最上有一较大修建，匾题曰：大雄宝殿。寺庙中桃树较多，还有一些未开花的丁香等，植物丰厚。西岩寺虽有村民所建古刹，然格式太小，多粗鄙不堪，塑像尤不可观。惟可观者，满寺桃树也。桃树几十株，花开满枝，装点在阶前崖畔，枝干如椽，粗老乌黑，计算也有百年之久。不觉想起诗经中的“桃之夭夭，灼灼其华”句，心旗帜摇。在幽静的西山暮春里，单独孤寂盛开。遐想古之文士佳丽，博带宽襟，娥眉打扫，游艺在桃花中，觥筹交错，诗文唱和，只惜西岩春风哂笑斯文扫地之今人。

  西岩古之素有静宁州八景之谓：西岩积雪。凡过往文士宦游者，莫不诗文吟咏于斯。康熙三十二年，静宁州知州黄廷钰在《游西岩记》中有如是描绘：“环静皆山，而西岩独高。未及岭有古刹，腊履登临，一览众山小矣...山故有槛泉五，能够引塘，能够种鱼，能够作亭…佛座数层，曲径回廊，多植竹树，人影出没，能够图像。”有泉，有塘，有鱼、有亭，西岩景致极美，奂然若画。而稍后拔贡赵为卿则有：一上西岩尽草莱，当年景象半成灰。景象残败，埋汰蒿草中，已不复当年之盛况。清人吴之珽之《夏天游西岩》亦是道出西岩之破落，“三春草合无人迹，四月山寒开杏花”“客来到此浑无住，石火松风自煮茶”。古寺早已冷清，香火不续，唯有松风与在。对昔之新盛，唯有在明静宁知州靳善的《西岩积雪》中能够窥视到：“西岩层叠势崔巍，雪后峰峦次序开。石蹬纵横银作界，僧房高低玉为台。”石山是没有的，只要同州志中的“土垅”。西岩山，了无岩石，何认为岩？如州志载城南出岫之白云洞，今无踪可寻。西岩山处城西，山北风烈，积雪迟融，好像与古人之“窗含西岭千秋雪”诗意相扣。或疑“岩”为“严”，西严”取自《华严经》，且寺庙是坐西朝东。“岩”有险恶山崖之意，不独指岩石。观其山石的确高耸，在下山途中见半山有磨盘大的花岗岩，不知从何而来？取名西岩寺的当地许多，广东丰顺、潮州，甘肃定西，山西大同，遥远的又如青海西宁等。大同地因建寺挖出较大的蛤蟆状岩石，因名之曰西岩寺。静宁西岩寺因何而名，已不得而知。

  州志所记山泉早已干涸，只要黄土乱草，无可寻迹。在山崖边可见曩昔之大青砖、瓦当、陶罐残片等故物，似为古寺遗物。康熙八年秋九月，赐进士、楚鄂监军道兵巡使者州人王瓆书有《静宁州重修西岩寺募缘疏》。曰：“陇干西岩寺者，未念其何年修，两增于明代。带拥长河，襟连翠岫，林壑廻环之胜，雄峙一隅。云霞缥缈之观，昔列八景。殿阁高耸，廊庑鉅丽，贞珉勒之详矣。奈岁久物隳既飘摇以风雨更时移世换，屡凄凉于兵荒，遂令名刹委瓦砾之场。兰若塞荆榛之望，消歇至此。”昔之破落记忆犹新，与今天之景差之不远。“山灵呵护幸存半碣”，由此得以知西岩早自隋唐就梵钟不息。惜呼半碣早已无踪，时年七十六岁的王进士之所书《募缘疏》碑碶也已无踪可寻。据白叟传说，古寺有藏经洞，今洞亦无踪。另传兵罹之祸，基督将军冯玉祥亦有份也，其部下曾驻兵，拆毁静宁古旧修建，残荼文明尤过，此未为考证。愚自揣度，明末国变，烽火数年亦是兵刀交集。崇祯五年至十六年闯王李自成军、杀人王张献忠数次攻戮静宁州。以张屠之行事，生民定遭苛虐。同治回乱及民国匪患，灾害接二连三，致使夷为瓦砾，芜草凄凄。

  后十三日，同窗故交老卷邀我上西岩山。前日“桃之夭夭”已不复，今天丁香环绕，香满西岩梵丘。西岩山地僻，怎样会有那么多老紫丁香树，树冠亭亭如盖。桃树粗大健壮，亦很有年份。翻书册，始知丁香乃西北苦寒地代菩提树也，被称之为“西海菩提树”。真乃释教之花，难怪城南翠屏山、五台山遍山丁香花开，旧之遗也。上山及下山，回望西岩寺，疑其路应在山脚，从山壑中羊道而上，非今曰水泥硬化路之披斩直上。古人求槛挢亭榭之弯曲，断不会如些了当。古之旧泉今不复在，寺之山脚有今人所淘“泉”，水之极小。幽想假使有泉溪汀泈，曲绕而下，断桥小径不堪古人图像诗意。顿感风神竦逸，遂展纸濡墨，图像西岩寺山图，然马虎缺乏观也。

  独慕西岩清幽，山沟避风，如有屋一间，风烛残老，灯黄书香不堪乐也。下山得桃木一，可做桃剑；芦花一束，可插陶瓶；古砖一，可摹画像。是日风清日丽，三月七日。

  阴影者,燈下之黑而取其火,在遮盖的庞大亮光中，沿承自古传统的穴居者用黑色眼睛探寻或己藏匿真理,等待铁磨铁磞发的洞见和灼识.畵閣者,非畵廊也,而是名册名籍名画名品之萃聚之促狭地也，非其小,而幽坐秉烛黑谭的思维氤氳其间，不觉其小也。 此大众号以鄙陋之见为主,更涉天外飞仙之高深,冀期共同进步！ 拟设栏目有：美术谈论、艺术批判、说三道四、音讯快递、本乡文艺、社会扫描、天外飞仙等。